听風言卿(………)

莫对他人妄行揣测,是人能给予自己的最高尊严。(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)

【绮梦千年丨大年初一+花怜】少年入梦来


满目刺红,灼灼火光。在黑暗尽头,他曾经遇见过他。”



  真是闲处光阴易过,倏忽又是春宵佳节矣。已是腊月二十九了,就算已是天庭神官,却也忍不住掺和延续着人间节日。各色齐备,有些神官殿前甚至贴了联对,新油了桃符,焕然一新。


  除夕宴则更是少不了。


  然而,当太子殿下谢怜表示自己可以为除夕宴研发新菜品时,各位神官更是笑容直接凝滞在了脸上,而师青玄不禁又流下了两行清泪。


  师青玄嗫嚅道,“那个,太子殿下……呃…我家中…水烧开了。”


  此言一出,那些神官纷纷附和道,“我也是!”“对对对。”“算我一个。”等等。


  “………”


  谢怜看着神官们一窝蜂涌出了通灵阵,仿佛晚一秒就尸骨难存了的样子,不禁摁了摁眉心。然而,他还是准备改进一下那道比翼连枝,毕竟如今他做的菜越来越得仙乐故国皇后的“真传”了。


  太子殿下守着一口锅从早到晚,日暮夕山时,菜的颜色虽然仍匪夷所思,但形状都熬得消失了。谢怜尝了一口,又觉得应该加些盐,他目光聚焦到炉灶上的小瓶。


  谢怜陷入了沉思,好像是鬼市的鸭妖以前送给他的谢礼?


  “嘎,大…谢道长,这是…”好像自己当时问它这是什么时,那鸭妖好半天才憋出个字。


  “……是盐……”


  锅的蒸汽氤氲浮起,水已经开了。谢怜没再多想,拧开瓶子,倒了些“盐”进去。他又舀了一勺,送进嘴里。


  不久,一股眩晕感涌了上来。谢怜眼前一黑,心里只有“果然又是这样啊”的叹息。


  不知过了多久,谢怜眼前又逐渐明亮清晰起来。


  太子殿下揉了揉眼睛,却发现这里早已不是菩荠观的小厨房了,手边那盘长得像一尸两命的比翼连枝也不知所踪。


  “……”



  呈现在他眼前的,是白墙朱瓦,亭台楼阁。涓细的水声在假山下流淌,树上的繁花被风吹落在他的发间。这场景…简直太熟悉了。


  转朱阁,华贵的妇人挑帘向谢怜走来。于此,谢怜的心脏蓦地被什么东西抓紧了,呼吸仿佛下一秒将要停滞。


  仙乐皇后:“皇儿,来用膳了,今日和夫子学习的如何,我和你父皇都等了你许久了,母后可是命人做了不少你喜欢吃的菜呢……”


  熟悉的声音在谢怜不远处响起,温柔的却如炸弹般轰的一声在他头脑之中炸开,瞳孔瞬间收缩成了两个极小的点。


  “母,母后?”


  巨大的震惊让他的身体就像被定住了一般,丝毫动弹不得。仙乐皇后看到他这样,眼中充满了担忧,“皇儿怎么了,你……”


  谢怜有些不感置信。他快步走向她,却还是嫌太慢,不由得跑了起来,只想奔入那个温暖怀抱。


  “母后,您离开这么多年,皇儿很想你。”谢怜越跑越快,就在还差几步时,面前的妇人却是脸一变,笑容渐渐缓了下来,道:“皇儿啊……”

  

  谢怜疑惑道:“什么?”


  母后缓缓倒退了两步,忽然放轻了声音艰难道,“怜儿…快,快走!”


  没等谢怜反应过来,一柄长剑从王后的身后穿出,温热的血液迸溅在谢怜的脸颊。她素雅的衣裙被殷红的浸染,睁大的双眼里却充满了惊恐。


  谢怜不禁失声道,“母后!!”


  自欺欺人!这些本就是在自欺欺人!

  无论如何。根本不可能,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,也不可能再回到原来那样了。


  几百年前,白绫垂于高粱之上,他无能为力。百年后,母后却再次在他眼前倒下,如出一辙的场景再次上演在你的面前。谢怜隐藏在心底不愿回想的记忆此刻冲上他的脑海,汹涌的翻腾着。


  谢怜拼命的想走上前去,可脚底似乎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,身躯也好像被人死死拽住。


  像是几百年前的模样,他透过那窄窄的缝隙看到那条白绫,悬在高粱之上,还吊着两个一动不动的老人身影,早就僵了。
 

  …是他的父皇母后。


  而自己哭了笑,笑了哭,只能也不知对谁地语无伦次了一阵道:“我,我,我,我……”


  泪水忍不住的流淌,隐忍的呜咽声从不住颤抖的身躯中倾泻。他最终连一个完整的词都讲不出来,低声喃喃道,“风信,我父皇母后没了。”


  声音被鞭炮声炸碎,无人在听,无人在意,回应他的只有一堵白墙。
  

  突然,大火连绵!


 火光灼灼,满目刺红。谢怜周围仿佛围满了人,那些攒动的人影中:仙乐信徒都在咒骂他,成千上万的仙乐兵卒怨灵都在向他索命,永安人追捕时的马蹄声……


  还有,太子殿里破败神台上破败的神像。


  烈焰仍不断蚕食着眼前的雕栏玉砌。谢怜紧紧的闭上眼不愿再去回忆,又像是失了魂般重重向身后的红焰倒去。


  可还没等谢怜的身体接触到地面,火光中一道身影向他走来,轻轻的接住了自己。


  谢怜勉强睁开了眼睛,低头一看,接住自己的那只手上,戴着一只雕刻着枫叶、蝴蝶、猛兽的银护腕;再转头一看,是个身形长挑的红衣人,气定神闲,腰悬一把银色弯刀。


  三郎?


  “哥哥,你是想扔下三郎不管了吗?”


  看来确实是了。


  “哥哥,你不是说,要保护三郎吗,如此,便是要食言了?”


  仙乐太子闻言,却只是木然的偏过头看着那少年道,“三郎,对不起……”


  泪花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,仙乐太子痛苦道,“是我害死了我的父皇母后。”谢怜无力道,“我,是灾星…我保护不了我的母后;我更保护不了你……”


  仙乐国君国母尸体躺在谢怜脚边的时候,他听到“永安人”们在新殿落成时的欢声笑语,听着仙乐国的旧民用大快人心的语气讲着他的庙宇被大火烧尽,瘟神终于被铲除,国内没了灾星会变得越来越昌盛。


  …反认他乡作故乡?


  不过几日,永安城内,这世上,最后一个信徒也因代替自己被诅咒而魂飞魄散,从此碧落黄泉皆不见。为什么?最后为数不多的对他抱有善意的人,仍离开了…


  就在他以为自己生命马上也要消逝的时候。却是撞上了“机遇”迎来第二次飞升。

而自己第二次自贬,两道咒枷,八百年的离荡失索,却是他的新生。


  谢怜自嘲的笑了下,“人道我是神,我就有了法力。可事实上,我并不是,也不一定能如他们所愿所向披靡。……我本深陷沼泽,从不属于这其中。”


  血雨探花眼中露出晦暗不明的神色。嘴角微弯。那笑容说不清是什么意味。


  谢怜看着他无意识露出的表情,闭紧了嘴。半晌,他才道:“三郎,其实,我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子的。”

    

  “你——”他摇了摇头,似乎不知该不该说。花城道:“哥哥说,无妨。”


  谢怜缓缓道,“离我远一点吧,会给你带来不幸的,我……”他闭目似是难言。


  一语未毕,谢怜便觉有温热的指腹轻轻抚上了脸颊。他睁眼,便看见花城的食指轻搭在自己的右颊。血雨探花眼角含笑,失了几分清澈,带着满满的邪气。


  花城嗤笑一声道,“那又如何?”他转头来,挑起一边眉,“瘟神又如何?灾星又如何?”


  “如若哥哥你是灾星,我,便与你一同是这忤逆世间的恶人。”


  言罢,他猛地起身,一剑刺死了还在这火焰当中奉命寻找活口的士兵。迸溅的鲜血弄脏了他干净的脸,弄脏了他一尘不染的洁白里衣。


  “哥哥,如何?”


  血雨探花的脸上依旧泛着浅笑,血液顺着他白玉般的脸颊流下,你的呼吸仿佛都停滞在了这一秒。


  从母后再次在自己面前没了气息,火焰蔓延在这房屋的那一刻,谢怜便知这是自己的梦魇,就算自铜炉山一战后,这么多年以来都不想去回忆的过去。


  而不是不能努力去走出它,只是自己不想走出,对于父母的想念对母后的愧疚,都让谢怜如临深渊。


  谢怜明知这场景中一草一木皆是幻象,可看到花城杀死了这场景中的兵卒,还是震惊得缓不过神来。


  只是他又是一剑刺死了拿着黑剑狂奔向谢怜而来的人。不过须臾,遍地的尸体横亘。


  老的,少的,那一张张陌生的脸。那些曾经在太子殿,仙乐国指着他咒骂他挥剑捅他是灾星的脸,除却手无寸铁的妇嬬,全部死在了这泛着淡淡寒气的剑下。


  城主伸手抹去了脸上的血迹,“以后这世间的灾星便又多一个了。”


  噼里啪啦的火焰响声混在风中卷起了他的衣摆,明媚干净的少年此刻沾染着猩红的血。嘴角噙笑,恰如九泉之下的鬼王。


  几百年来,他尝试放弃仇恨,暗记过往,淘尽少年的冲动自负,惟留下温润果敢和不变的少年意气,“不负所望”地活成了开朗模样。


  而此时,心中压抑的恨却像是海浪挣破了禁锢般汹涌着。


  “哥哥,醒来吧。你该回去了。”


  谢怜愣住,神情复杂不已,手却慢慢握紧了芳心的剑柄。花城主浅笑了下,不动声色地将谢怜手中举起的芳心剑锋往下压了几寸。


  花城指尖一抹淡淡的红光闪过,轻轻地点在了谢怜的额心,“哥哥,三郎还在等着你回来。”末了,城主又似不情不愿地补上一句道,“……天官赐福。”


  在仙乐太子面前,鬼王又瞬间破碎成千只银蝶,化为了一阵拥不了也握不住的绚烂星风。


  一股暖流在血液中淌过。


  太子殿下眼前是所未有的清明,双目炯炯,接道:“…百无禁忌。”


  虽曾深陷沼泥中,但渊中人得雨中笠已足。他曾自暴自弃想要复仇,却到最后关头收手功亏一篑。他的父皇母后早已轮回几世安康。铜炉山内的释然,以后若挥剑言语,当皆从本心。


  自哀自怨、自暴自弃并不是他,若是沉溺过往,浮名浮利,虚苦劳神。叹隙中驹,石中火,梦中身。


  一片火海喧嚣。顷刻焕成盏明灯,光芒明明不熄,幻境碎裂……眼前的景象一步步模糊,谢怜试图伸手去抓住什么,可什么都没有。


  “嘶——”,谢怜按了按太阳穴,发现自己正躺在菩荠观的小床上。“三郎?三郎?”他看了眼窗外欲曙的天,却突然想起这已经是花城化蝶后第七百年了。


  原来是又作梦了啊。


  谢怜无奈地笑了笑。正想躺下再缓一缓,忽然听见观门被打开了,接着,一阵冷风灌了进来,生生将他冻醒了几分。谢怜看不清来人是谁,迷糊着道。


  “回来了?”


  良久没有回音。


  只不过,观门又被关严了,观内再次暖意一片。当谢怜暗叹着这菜后劲有点大,又要睡着时,才听得一句。


  “嗯,回来了…”


  既无壹盏灯明,却求汝之无难。


  既无把盏之期,却求汝之无憾。



  

——end.——


13.14除夕快乐(○`ε´○)



(1)“浮名浮利,虚苦劳神。叹隙中驹,石中火,梦中身。”——出自宋代苏轼的《行香子·述怀》

(2)写得好像有点乱,下次会再精修(ooc再次致歉)(吱哇乱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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